【默杏】寻缘（一）
灵感源自 @vt 太太的14岁杏花梗，之前说要写文结果拖了好久OTZ，总之这文就是负责卖萌撒糖的，一共五章，欢迎点梗~
============================================一. 青古相逢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向着大地散发着它的灼热的威压，但山上的雾气却依旧浓重。水汽不安地翻滚，似害怕又似兴奋，草木恭敬地矗立，收敛着枝叶没有一丝声响。白日里竟过了几个闷雷，水汽剧烈地涌动了一下，倏然归静，安分地低垂着散去，只留下满树清露反射着晨曦的光辉。
蓝衣少年握着肩上的背带一动不动地靠在杏花树下，手上已经有了几条红色的勒痕。天刚亮便来山上收集露珠的少年没想到遇到如此反常的情景，身边不散的浓雾让他想到了话本中关于山里妖精迷人的描述，一面心惊一面又隐隐期待有那些书生的奇遇。然而有惊无险，小少年拍了拍胸口，喃喃着几句阿弥陀佛神仙保佑反身就准备下山。
“又是求神又是求佛，两方可都不会帮你，杏花。”
清冷的话语在身后响起，杏花觉得一阵恍惚，好像天底下没有比这更让他熟悉的声音了。猛然转过身去，被浓雾放行的晨光照射着一棵从未见过的红色树木，树上琉璃熠熠生辉，然而少年的双眼却只能直直盯着树下翠绿的身影。那是一个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好看的人，闭着双眼立于树下，似乎世间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一个人，清清冷冷，孑然而立。
“哈，我果然是神机妙算，人都送到了他面前，这个默苍离就不会特地来地府为难我了吧。”阎王侧躺在自己的贵妃椅上，一旁的侍女轻轻地摇着扇子，面前的古朴的镜子映着青古镇外墨世山上的场景，黑白无常则是被阎王叫上来见证他的睿智。
“成仙的是当年被你不小心丢错转世成一棵树的默苍离？”黑无常往茶水里舀了两勺糖，搅拌了一下喝入口中。
白无常嫌弃地看了一眼黑色的搭档，嗑着瓜子道，“我没记错的话当初你留下了他好友的魂魄，就是那个少年咯？听说他的投胎是你亲自动手层层把关，将时间地点人物理得巨细无遗，最后还没让他喝孟婆汤。”白无常换了一个怜悯的目光，“我知道你被判官嫌弃了十分无聊，但没想到会无聊到这个地步，只是个小树精升仙，连雷劫都没来，有什么看头。”
“你懂个屁。”阎王咬掉了刚剥好的葡萄，突出葡萄籽咧嘴道，“草木成精本就不易，但凡修炼又成的一旦渡劫都是上仙。再加上墨家钜子功德无量，加持之下谁知到会变成什么恐怖的存在，况且默苍离还是人的时候就敢和天斗……你以为这雷劫是没来吗，这是不敢劈下去。”
“真的假的？”白无常捏着瓜子的手悬在半空，盯着铜镜不敢置信。
“哼，不然呢，被本王扔错的又不是他一个，何必为他费这么大功夫。”
杏花回到青古镇的时候镇子才刚刚苏醒，街上多了形形色色的摊子，大都以卖菜的为主。路边的馄饨油条摊冒着阵阵热气，食物的香味和摊主的吆喝一齐散布在镇子的小路上。就在不久之前，那个神仙一样的人用鸽血石般的双眼盯了自己许久，最后幽幽道：“杏花，我饿了。”
不知为什么将人带回了镇子，又在看到人对街边的早餐毫不掩饰的嫌弃神情后认命地买菜回去给他煮面，杏花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对了，清晨山上那么诡异，说不定身后的人，是个妖怪！
“我是神仙。”
“骗人！神仙怎么会饿。”
“你怎么知道神仙不会饿？”
“这……可是话本上这么说的。”
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个“我就知道”和“愚蠢的人类”相结合的表情。
“那些话本都是一个喜欢信口开河的乌鸡精写的。”
“可是我听到的传说是凤凰……”
“那只黑凤凰，长得跟乌鸡差不多。”
不知如何接话的少年决定闭嘴，利索地将肉切成丝，过水捞出，重打了一锅新水，将面条丢入其中。
“杏花……”
“不要叫我名啊！等等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说过了。”
“可是……”杏花转过身来盯着坐在桌边的人，“可是这……根本无法相信啊，神仙什么的，咦？”
耳边出现了柔嫩的触感，少年侧过头，自己的肩上忽然出现了一株杏树枝，一个叉、两个叉，娇艳的杏花在枝头缓缓盛开，欢喜地蹭了蹭少年的脸颊。杏树枝顺着少年明亮的蓝发向上延展，在他的脑后装点出一小片花海，眼前的景色太过瑰丽，以至于默苍离差点忘记收手……
“好……好啦，我相信了！苍离快停下……”
两个人都是一愣，默苍离挥了挥手，那满枝繁花摇曳着散了去，少年不知为什么脑中突然冒出了这个名字，锅里差点烧糊的面条提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快点吃啦，等下还要去医馆……对了，快给我变出两瓶露水，本来上山就是收集露珠给师尊配药的，结果被你一打岔……”
“你到现在才想起来。”两个洁白的瓷瓶出现于掌间，默苍离将它们置于桌上，“不要将自己的健忘归咎于别人身上，你说的师尊是幽冥君？”
“神仙也知道他？”
默苍离抬眸看了他一眼：“是我知道他。”
“哦，反正师尊超级有名啦，心肠好医术又高，你看我给自己起名叫冥医，是不是很有气势？”到底是十四岁的少年，提起自己崇敬的师尊，一双眉毛都高高地扬起，仰着头似乎名芳百里的已经是自己一般，骄傲而又欢喜。
“……单从这两个字而言，是。”
“嘿嘿，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不许叫我名哦，要叫我冥医。”
“冥医……”
“嗯，对……诶，不对，苍离啊，我怎么记得你以前不会这么听话，从第一次见面就杏花杏花地喊，对我的纠正视若无睹，非常恶劣……以前，咦？以前……”
脑中似乎要涌入什么太过复杂的东西，杏花只觉得一阵头晕，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的是默苍离略显焦急的面容。
别担心啦，我活得可比你长呢，苍离。
看着铜镜中阎王讨好的笑容，默苍离抹掉了镜中的画面。杏花投胎之前并没有喝过孟婆汤，但尚未成熟的大脑承载不了前世庞杂的记忆，它需要一点一点的苏醒，眼前是他没见过的杏花君，这样的认知让他觉得有些异样，或者说有些兴奋。原来的杏花君经历了离别和死亡，最终选择成为一名医生，而现在的杏花呢？他在镇上并没有亲人，只有幽冥君这个师尊，但又并没有与其生活在一起。默苍离伸出手指，只要他按上杏花君的额头便能轻松地看到他的记忆，不过默苍离只是拢了拢杏花的碎发，视线在他的脸庞停留了一秒，伸手捏了上去。
太过于真实的噩梦让人手足无措，死亡、分别，绝望的毒素顺着每一次呼吸流入体内，在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里，看到自己的弱小与无能，挣扎只是徒劳无功，徒留一个个冰冷的墓碑好似命运对其的嘲讽。
“小杏花，你怎样了？小杏花？”
压抑的心情终于在见到熟悉的人之后全面爆发，杏花一下扑到了师母怀里，抱着她放声大哭。娇姨抱着这个如同她亲儿一般的少年，安抚地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温柔地喃喃：“莫怕，小杏花只是做噩梦了，莫怕……莫怕。”
想做个男子汉的少年意识到自己哭得有点丢人，擦了擦眼泪，咽着口水慢慢止住了哭泣。依旧泛红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眼前和善的夫人：“师娘，你怎么来了？”
“这点都没见你过来，我们有些担心便过来看看。”
“哦……我没事啦，就是做了个噩梦……”杏花眨了眨眼，吸了把鼻涕展开了一个笑颜。
娇姨摸了摸少年的头，眼神瞟了一下站在门口的默苍离，“那位默苍离先生……”
“他啊，他不是坏人，是我今天在山上捡到的……他是……”杏花停顿了一下，想来也不能说他是神仙，会不会吓到娇姨是其次，她一定会觉得自己脑子坏掉。
“默先生说他是在四处云游，昨夜不慎在山中迷路，早上就遇到了你。”
“哦……啊，是啊。”杏花愣了一下顺口接下，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反正，默苍离现在算是我的客人啦……师娘不用担心，我会照顾他的。”
这……不太对吧。娇姨看着杏花明亮的眸子，劝诫的话语却是说不出口，那位默先生看起来也是正派，应该……不是坏人吧。“哈，小杏花的客人那也是我们的客人，晚上带他来医馆吃饭，师娘做你最爱吃的排骨。”
“啊！师娘最好了。”对于小孩子来说，吃的永远是最好的抚慰良药，看杏花脸上全无噩梦的阴霾，娇姨拍了拍他的脑袋，交待了两句便离开了。临行前她看了一眼默苍离，看人对她欠身行了个礼，动了动嘴唇却无言语，回了一礼走出了小屋。
杏花坐在床上，撑着身子看着门边逆光的人，“刚才……不是梦吧。”
“你看到了什么？”
“我……”杏花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捏紧了拳头，缓缓说，“疫病爆发，死了很多人……大人都逃走了，就剩下我们几个孩子，我们离开村庄疫病却不肯放过我们，大家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人垂死挣扎……然后，然后我就醒了。”
“那是你的前世，然后你遇到了幽冥君活了下来，并且成为了一名医生。”
“师尊？”
“不是这个幽冥君。”
杏花觉得有一些怅然，不过想来也是如此。“我们前世便认识对吗？”
“是。”
“后来呢？”
“我们都死了。”
“……”
“我们本该各自转世，因为上一世功德而本该顺风顺水享尽繁华，但是阎王不小心将我转世成了一棵树。”
“噗！”
默苍离看了看捂着嘴笑得厉害的杏花君，依旧淡定地继续解释：“因为功德气运，我成仙的机会很大，阎王怕我找他的麻烦就保留了你的魂魄等我功成之后作为大礼相送。”
“什么！居然把我当做礼物？”
“你投胎之前并未喝过孟婆汤，相遇之后记忆会一点一点回到你身上。”
“哦……”杏花决定先不纠结礼物的问题，“那我以前也是个医生……我厉不厉害？”
“你是一个很伟大的医生。”
“诶嘿嘿，是嘛哈哈哈。”感受到默苍离的眼神，杏花干咳一声笑容不减，“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默苍离静静地站在那里，逆光看不清他的表情，杏花没由来地觉得有点心慌，正想说些什么改变一下氛围，就听到沉稳而冷清的声音传来，“你的前世，十分地复杂坎坷，你所看到的不过是个小小的前奏，而现在你还有选择的机会。”
“我……”
“细细思考，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小少年皱着眉头开始了深沉的思考，就如他对待师父给他的课题一样的认真，前世、今生，对于一般人而言这是毫无关系的两段人生，但他两次遇到了叫幽冥君的师尊，也两次遇上了默苍离。
“我想知道。”
“你决定了吗？”
“是，无论是怎样的人生，我想我都能承受。而且……”杏花踌躇了一会儿，“而且你说我前世是个很厉害的医生，想起了一切我也能想起原来的医术，那我不是会变成更厉害的医生！”
“好。”虽然忘记了一切，但杏花身体内是和原来一样的灵魂，默苍离相信他能正视原先的一切，他的作为、他的选择，或许继承了之前的医术，今生的他还能弥补过去的遗憾……“至于我们的关系，你可以自己判断。”
“……你就不能先告诉我吗？”
“小气！等等，我们之前不会是仇敌吧？”
“……愚蠢。”
“好啊，你居然敢说我蠢，还要不要吃午饭了？”
“我是神仙。”
“可是你说神仙也会饿。”
“神仙可以自己变出吃食。”
“你……哼！”
